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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普吕梅街的牧歌和圣德尼街的史诗 第七卷 切口 · 四

[法]雨果2019年03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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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责任:警戒和希望

既然如此,一切社会危险都消除了吗?当然没有。没有雅克团了。社会在这方面可以放心,血液不再上冲社会的脑袋;但是,社会要关注呼吸的方式。不用再担心中风,可是还有肺病。社会肺病叫做贫困。

慢性侵害和突发同样致命。

我们不厌其烦地重复,首先要想到一贫如洗的劳苦大众,减轻他们的痛苦,让他们呼吸新鲜空气,给他们照明,爱护他们,出色地扩大他们的视野,给他们提供各种形式的教育,为他们树立劳动的范例,而决不是游手好闲的范例,减少个人的重负,同时扩展目标一致的概念,限制贫穷,而不是限制富有,创造公众和民众的广阔活动场地,像布里亚柔斯〔26〕一样有一百只手,从四面八方伸向受苦的人和弱者,动用集体力量,履行这一重大责任,即给所有的手臂开设工场,给有各种天赋的人开办学校,给所有的才智建立实验室,提高工资,减少辛劳,保持收支平衡,就是说享受与付出的努力、满足与需要成比例,总之,让社会机构发出更多的光,提供更多的福利,为受苦和无知的人造福,但愿富有同情心的人不要忘记,这是博爱的首要任务,但愿自私的心灵知道,这是政治上的第一需要。

〔26〕 布里亚柔斯,希腊神话中的百手怪物,是天神和地神之子,本名埃盖翁。

应该说,这一切只不过是开端。真正的问题是,劳动倘若不是一种权利,就不可能是一种法则。

这里决不是展开议论的地方,我们对此不加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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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自然叫做天意,社会应该叫做预见。

智慧和精神的扩展,还有物质的改善都是不可或缺的。知识是人生旅途的食粮;思想是第一需要;真理如同小麦一样是养料。理性如果缺乏科学和智慧的营养,就会消瘦。精神和肠胃一样,不吃东西可怜得很。比起缺乏面包、奄奄一息的躯体,更为悲惨的是,缺乏智慧、奄奄一息的心灵。

一切进步趋向于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有朝一日,人们会感到惊讶。既然人类在上升,底层的人自然要摆脱困苦区域。只要整体水平提高,贫困也就消灭了。

这种解决办法受到赞美,若要怀疑就错了。

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往昔确实还很强大。它获得振兴。一具僵尸恢复青春令人震惊。它正在向前走来。它仿佛是战胜者;这具僵尸是个征服者。它率领迷信军团,挥舞专制主义的利剑,高举愚昧的旗帜来到;曾几何时,它取得十场战役的胜利。它在向前,它咄咄逼人,它在笑,它到了我们的门口。至于我们,不要绝望。汉尼拔扎营的地方,我们拱手相让。

我们有信仰,我们会害怕什么呢?

江河不会倒流,同样,思想不会倒退。

但愿不寄希望于未来的人好好思索。对进步说不,他们谴责的决不是未来,而是他们自己。他们得的是恶疾;他们给自己接种了“往昔”这种疫苗。只有一种方法拒绝明天,就是死去。

然而,不要任何死亡,躯体的死亡尽量推迟,灵魂永远不要死亡,这才是我们所希望的。

是的,将要说出谜底,斯芬克司要开口了,问题将要解决。是的,十八世纪初具雏形的人民,要由十九世纪完成塑造。怀疑这一点的人是白痴!普天下的幸福在将来,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天经地义是必然的现象。

整体的巨大推动力支配着人类的行动,在特定的时间内,引导这些行动到合乎逻辑的状态,就是说平衡,就是说公正。一种天地组合的力量来自人类,主宰着人类;这种力量能制造奇迹;美妙的结局和异乎寻常的曲折,都能轻而易举地写就。这种力量借助来自人类的科学和上天安排的事件,并不担心提出问题的矛盾,而在庸人看来,这些矛盾是无法解决的。它善于比较各种思想,从中找出解决办法,又善于比较各种现象,从中得到教益;人们可以从这种进步的神秘力量期待获得一切,有朝一日,这种力量在坟墓深处让东西方汇合,并让伊斯兰教国家君主和拿破仑在大金字塔里对话。

在这之前,在精神向前迈进的洪流中,不要停顿,不要犹豫,不要歇息。社会哲学基本上是争取和平的科学。它追求的目的和应有的结果,在于通过研究对立面,消除愤怒。它观察,它探索,它分析;然后它重新组合。它通过缩减的办法着手进行,消除一切仇恨。

狂风在人们的头上肆虐,一个社会就会崩溃,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历史充满了遭到灭顶之灾的民族和帝国;风俗、法律、宗教,有朝一日,这捉摸不定的暴风掠过,会席卷这一切。印度、迦勒底、波斯、亚述、埃及的文明,一个接一个消失了。为什么?我们一无所知。这些灾难出自什么原因?我们不得而知。这些社会能保存下来吗?是它们自身的过错吗?它们禁锢在致命的恶习中,终至末路穷途?在一个民族和一个种族的可怕灭亡中,自戕的成分占多少?这些问题没有答案。黑暗笼罩着这些注定灭绝的文明。既然它们被吞没了,也就化作了水;我们没有什么可多说的;回顾以往这片海洋的深处,我们不禁悚然而惧,在这滔天巨浪后面,经历一个个世纪,巴比伦、尼尼微、塔尔苏斯、底比斯、罗马,这些巨轮,在黑暗千变万化之口吹出的狂风下沉没了。但是,那边是黑暗,这边是光明。我们不知道古代文明所患的疾病,我们却知道我们的文明的残疾。我们有权利让它处处照到阳光;我们观赏它的美,我们也剥露它的丑。它哪里有病痛,我们就检查;病痛一旦查明,便研究病因,最后发现医治的药。我们的文明是二十世纪的成果,既是妖怪,又是奇迹;它值得疗救。它会得到疗救。减轻它的病痛,这已经很不错了;给它以启迪,就更上一层楼。现代社会哲学的所有研究,都应集中到这个目标上。今日,思想家有一项重大职责,就是给文明听诊。

我们再说一遍,这种听诊鼓舞人心;正是通过强调鼓舞作用,我们想结束一个悲惨故事这几页严肃的插话。社会是会消亡的,而人类却永生不灭。火山像有脓肿并流脓,于是爆发,这里那里留下伤口,硫气喷射形成疥癣,但地球不会完蛋。民众的疾病不会杀死人。

然而,谁对社会作诊断,都会不时摇头。最强壮、最温柔、最有逻辑头脑的人,也有气馁的时候。

未来会出现吗?当人们看到可怖的阴影重重时,几乎要提出这个问题。自私和悲惨的人面对面,没有好脸色。在自私的人身上,偏见,未受过好教育,在陶醉中胃口越来越大,给荣华富贵的喊声弄得昏昏然,有的人怕受苦发展到厌恶受苦人,难以抑制的满足欲望,自我膨胀以致封闭心灵;在悲惨的人身上,看到别人享乐又垂涎,又嫉妒,又仇视,人内心的兽性剧烈震动,以求餍足,心里充满迷雾,愁苦,渴望,不幸,邪恶而简单的无知。

有必要继续遥望天空吗?能分清的亮点是正熄灭的星体吗?理想这样消失在天穹,微小,孤零零,难以分辨,闪闪发光,但周围可怕地堆积黑洞洞的巨大威胁,望去令人胆寒;但不比乌云口中的一颗星星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