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弩小说

第三十五节 偷袭

孔二狗2017年09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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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的传呼打完15分钟后,两拨人到了,几乎同时到的。

第一拨只有三个人,赵红兵、沈公子、潘大庆,开着破林肯到了,停在了马路对面,三个人下车了,全空着手,没带任何家伙,走在前面的赵红兵穿着他那条绿色军裤,脚下一双八块钱的黑布面板鞋,上身穿着件黑色的毛衣,双手踹兜,神定气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透明食府吃饭的呢。90年代初,赵红兵那条总是干干净净的绿色军裤是其标签性的服饰,很多他的崇拜者模仿他穿绿色军裤,但是无论谁都穿不出赵红兵的感觉。第二拨有四个人,是李四带着王亮和另外的两个兄弟,李四依然是懒洋洋的表情,黑休闲裤黑皮鞋,夹克衫,胳膊下还夹个他每天夹着的黑色夹包。当年江湖中人曾传言,李四每天都夹着个包,包里有且只有三大件,钥匙串、一支手枪、一盒红塔山烟。赵红兵听到这传言乐了:“四儿包里哪能有手枪,他开了个游戏厅几乎每天都要请派出所、工商局、文化局的人吃饭喝酒,他敢往包里放手枪?他那包里全是人民币,100一张的,每天出来都至少两万。”究竟李四成天带没带手枪二狗认为还是赵红兵更有发言权。

“四儿”赵红兵扬了扬手。

“张岳呢?”李四也朝赵红兵扬了扬手,转头问守在饭店附近的王宇。

“打了传呼,刚回了,说还得再过20分钟到”

“等张岳吗?”李四问赵红兵。

“不等了”赵红兵和沈公子异口同声。

“进去,收拾他”沈公子把收拾赵山河说得比出去吃顿饭还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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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看着赵红兵和沈公子,笑了。

这兄弟几个,虽然还是隔三差五的聚在一起吃饭喝酒,但是太多年没携手作战了。现在恶战来临,李四心潮有点澎湃。

几年后,尤其是2000年以后,我市的混子间曾流传这样一句话:“如果真想和谁拼一把,千万别惊动赵红兵。只要有他参与进来,那这架十有八九是打不成了”。的确是这样,绝大多数情况下,赵红兵都会选择息事宁人的处理办法,能把事压下去就把事压下去。

但这次,赵红兵却如此迫切的希望收拾赵山河一顿,除了赵红兵认为和赵山河的仇怨不可通过其它的形式化解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赵山河当时身背两起重伤害,只要不弄死赵山河,无论怎么样,赵山河都不会去主动报官。本次血战,只是在比狠,不出意外,和公安局基本无关。赵红兵刚刚出狱一年,他可不想再次进去。

赵红兵,愿意在多数情况下与人为善。但在赵山河这样的人面前,赵红兵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那天,是初秋,我市初秋的夜,空气总是很清新,沁人心脾。透明食府里灯火通明,一楼超过300平米的用餐大厅里,当天起码有300-400人在这里聚餐,赵山河坐在最靠里面的桌子,背朝着门。后来李四曾评价说:海归混子赵山河还是江湖经验不足,有经验的江湖大哥无论走到哪里从来都是背倚靠着墙,眼睛对着门口,而赵山河在明知道最近有无数人在找他的前提下居然还背对着门,这不是找残呢吗?

赵红兵、小北京、李四等人推门进了透明食府,他们三个走在最前面,他们三人都当过兵,走路时腰板都笔直,显得十分精神,跟在他们三个身后的是王宇、王亮等十几个兄弟。

进了饭店以后,赵红兵顺手在吧台拿了个扎啤杯。透明食府是我市第一家供应扎啤的饭店,吧台上放了无数个扎啤杯。

赵红兵等不到20人在这人声鼎沸的饭店中并不是十分显眼,并没引起赵山河等人的注意。走在最前面的赵红兵还不时的和认识人微笑着打着招呼。

赵红兵等人离赵山河越来越近,据说当距离还有2-3米时,都已经喝得微醉的赵山河桌上终于有人看见了赵红兵。

“红兵大哥!”一个人指着赵红兵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他是在和赵红兵打招呼,还是告诉赵山河,赵红兵来了。

听到这句话,赵山河蓦地回了头。

在赵山河刚把脸转过去的一刹那,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亮晶晶的扎啤杯子。紧接着,这个扎啤杯子带着风声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他的脸上。

动手的当然是赵红兵,这一下砸的极是凌厉。后来得知,赵红兵不但把赵山河的鼻梁骨砸得粉碎,又把右侧的脸颊骨砸碎,就这一下,根本没用第二下。

赵红兵就是赵红兵,要么不动手,动手就没轻的。

后来二狗曾经听过有人调侃赵红兵:

“红兵大哥也玩偷袭啊!”

“当兵的时候除了偷袭我不会别的。我们连长曾经说,作战时千万别当春秋五霸中的宋襄公。对待敌人,就要让他措手不及……”

“偷袭的感觉如何啊?”

“很好,手感很好,哈哈”赵红兵说完,罕见的大笑了起来。

其实,赵红兵对赵山河的身手和他们团伙的火力还是很忌惮,他一进饭店就是要擒贼擒王偷袭击倒赵山河。

赵红兵这一扎啤杯砸下去后,山崩地裂的一声响,赵山河连人带椅子仰面栽倒,在栽倒的时候,赵山河本能的用胳膊架了一下桌子,结果,桌子也翻了。

可见赵红兵这一扎啤杯砸的有多有力。

赵山河倒地以后,他那目瞪口呆的同桌兄弟又迎接来了连续三四个暗器,沈公子发的暗器,这是他顺手从别的桌子上拿过几盆冒着热汤的东北大炖菜,连菜带汤再加盆子都甩了过去。

沈公子打群架始终秉承着一个原则,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拿着什么家伙,总归是先把他们搞得心烦意乱再说。他连下象棋也是如此,赵红兵下象棋始终下不过和他棋力相当的沈公子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下棋时沈公子始终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把赵红兵说的心烦心乱,所以赵红兵最后总以输告终。

为什么沈公子和赵红兵打架时几乎从不抄家伙?原因就是他俩就地取材能力都忒强,任何一件东西到了他俩手中都会成为极其厉害的武器,二狗相信赵红兵就算是没有那个扎啤杯子,也会顺手抄起有其它有效的武器。

有预谋的打群架却不带武器,显然让人更加感觉大哥风范十足。

伴随着沈公子甩出的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牛肉木耳柿子,10来把亮晃晃的开山刀掩杀了过去,这是王宇、王亮兄弟带的队。

和赵山河在一起喝酒的十几个兄弟瘁不及防,接连中刀,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一时间,狼哭鬼嚎。

而此时的赵红兵、沈公子、李四等三人根本不参与与其它人的斗殴,三个人专心致志的踢赵山河一人,据说当时赵红兵和李四是用脚踢,而沈公子则是跳起来用脚跟连踩带跺。赵山河虽然身手出色,但是被经过专业训练的赵红兵等三人连续狠踢,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机会,只能双手抱头蜷曲在地。

架打到这份上,透明食府里几百号人已经没人再吃饭了,纷纷放下筷子看热闹,即便是我市九十年代几乎每天都有砍人的事件发生,但毕竟几十人拿这大片刀的群殴的场面还不是总有机会看见的。

赵红兵他们要的就是这效果,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赵山河完了。

而据当时正好路过透明食府并驻足站在透明食府饭店外面隔着玻璃赏析本次群殴的丁小虎后来对二狗介绍说:“当时我隔着玻璃看红兵大哥他们砍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宽荧幕的电影大片,透明食府的玻璃不是一般的结实,赵山河的人全被逼得贴在玻璃上,开山刀也没少抡在了透明食府的玻璃上,但是玻璃就是不碎,不断的有血喷在钢化玻璃上。而当时的群殴中最与众不同就是沈公子,手里攥着一个大哥大,总是跳起两三尺高重重的跺下,在人群中极是扎眼。”

丁小虎本人也经历恶战无数,但是他介绍完本次斗殴的场景以后,说:“我以前只觉得张岳比较糁人,红兵大哥和和气气、沈公子没个正形、李四每天懒洋洋总是没睡醒的架势,他们三人一点都不可怕,但是这次以后,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社会上的人都说红兵大哥和李四比张岳还狠了,他们踢人是真往死里踢,看他们踢人觉得比王宇他们几个砍人还可怕。”

一分钟过后,赵山河的人已经是一片狼藉,而踢人的赵红兵三人和砍人王宇等人根本就没停下的意思。虽然赵山河的人有人拔出了刀,但是基本都是短刀,刚掏出来就被王宇等人的开山刀压制了下去。

这时,赵山河方面改变战局的人出现了。

根据沈公子的回忆说:这个改变战局的人耳朵上挂着一根粗粗的东北大宽粉,头上顶着一块蘑菇,浑身都是菜汤,不是一般的脏,脸上还刚刚被砍了一刀。而根据丁小虎的回忆说:此人耳朵上的确是挂着一根宽粉,但是头上顶着的是一片西红柿。

二狗认为头上具体顶的是什么植物都不重要,总之,此人肯定刚刚被沈公子的暗器袭中,然后又被王宇等人的砍刀砍倒,还没机会去顾忌自己的形象。为了方便,根据此人当时独到的外形,下文中将此人称之为“猪肉炖粉条”。

据说当时,刚刚被砍翻在地并窝在墙角的猪肉炖粉条霍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仿六四手枪!

“X你妈,都别打了”猪肉炖粉条双手握着仿六四,指着王宇。据说此时的猪肉炖粉条情绪十分激动,耳边挂着的东北大宽粉随着他这声怒吼剧烈的晃动,然后又简谐振动。但是始终没掉在地上。

王宇等人都停下了手,赵红兵也停了下来。

偌大的饭店内,一片寂静,目光都投向了猪肉炖粉条。

“哎,孙子!你那破玩意最容易炸子儿!”沈公子打破了沉默,拿着大哥大的天线指了指猪肉炖粉条。机枪大炮的枪林弹雨都经历过的沈公子,当然不怕猪肉炖粉条手中的仿六四,他说的“炸子儿”的意思是当时的仿制手枪经常出现的产品故障,就是一开枪子弹打不出去,直接爆管了,仿制手枪这东西即使是出现了“炸子儿”问题也只能自己承受,谁也不敢去315投诉,所以主流媒体一直没有曝光劣质仿制式手枪。

“爱炸不炸,我今天就是要崩了他”猪肉炖粉条情绪依然激动。

“你崩了他,我就崩了你。”李四发话了。李四右手塞进了夹包里,左手托着夹包,把包的一端指向了猪肉炖粉条。

李四夹包里那天究竟有没有枪谁都不知道,至今还是个谜。据江湖中人说:李四每天都带着枪,那天夹包里肯定放着枪。而当二狗问到赵红兵等人时,赵红兵等人总是微笑不答。

李四包里那天有没有枪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相信他包里有枪,这就足够了。

因为他是李四,我市当时最大的电子赌场经营者,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哥。

如果是二狗这样拿着包去吓唬人,恐怕早被一拳干倒。

即使是空城计,也得看是谁在用。

李四把夹包对准猪肉炖粉条的那一刹那,空气凝固了,但时间还在流逝。

5秒

10秒

“看得揪心啊”丁小虎评价说。

“你们走吧,帐,以后再算!”凝固的空气中,赵红兵发话了,语调轻松,声音低沉。

这样的僵持,谁也不愿意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