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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使命 22 血色将至 · 1

[美]弗朗西斯卡·海格 2019年02月2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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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派珀来到我们的住处时,我并没有睡着,但眼睛仍然没有睁开。一个梦境或幻象在几分钟之前唤醒了我,我正全神贯注在它上面,双眼紧闭,试图延长半睡眠的状态,想借此搞清楚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当钥匙在门锁里面转动时,我听到吉普从床上跳起来,然后挪到我和门之间。

“别紧张,”派珀说,“我来这儿不是为了伤害她。”

“别出声,”吉普低声说,“她在晚上睡眠不多,通常只有在早上才能睡会儿。”

“如果你整夜都在守护着她,那么你睡了多久?”派珀问道。他降低了嗓音,但是我能想象得到他眉毛扬起的神情。

“请不要吵醒她。”

“实际上,我是想来看你的。”

“总有第一次。”吉普喃喃道。我听到他们从我的床边离开,鼓起勇气半眯着眼偷瞥了一眼,他们站在窗户旁边,背对着我。窗外,火山口周围环绕的岩壁阻挡了视线,以至于无法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但黎明的曙光已经弥漫着红晕。

吉普俯瞰着窗户栏杆下面倚墙而立的士兵。“我猜他睡得也不够。”

“你宁可碰碰运气?”

“我不知道,”吉普平静地回答,“老实说,对于楼上你的伙伴们准备抓住我们的想法,我并不感兴趣。”他向下瞥了一眼派珀腰间排列整齐的匕首,“但是在我们到这儿之前,卡丝和我已经被关了足够长的时间。不管在这儿还是其他地方,我们都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你不知道自己在水缸里待了多久。”派珀指出。

“没错。想象一下,如果我发现自己只在里面待了二十分钟会怎样?还是挺尴尬的,毕竟我已经发了这么多牢骚。”

派珀和他一起笑起来,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楼上我的伙伴们,议院的那些人,我认为你不够关心他们。”

“我也在想,有很多次,当你和他们请教卡丝时,我被留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

“我没有试图低估你的重要性,”派珀说道,“你是我们发现的唯一一个曾被关在水缸的人。我们都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要向你保证,我认为你没有任何危险。”

“或许你认为没危险。但是我猜想,在大陆上有一些阿尔法人,非常渴望和我重逢。”

“你宁愿待在这里,被守卫看着?”

“你说得好像我们可以选择一样。”

“你当然可以选择。”派珀摸向他的腰带,我想他要去拿匕首了,差点翻身坐起来,但我接下来看到,他递给吉普一把钥匙。吉普转身看了我一眼,我赶忙又闭上眼睛。

“不,”派珀说道,“你很清楚,她对我来说太有价值了,不可能让她离开。但是你没有理由一直呆在这里。”

“你让我离开的理由是完全无私的,是吗?不是为了将我扔到一旁,然后把卡丝据为己有,对吗?”

“如果我需要除掉你的话,你现在早就死了。”

“所以,这样做跟你对她感觉如何没有半点关系?”

派珀漠不关心地说:“一小时之内有一艘船将要离开,上面给你留了位置。无论你认为我的动机是什么,都无关紧要。”

“是的,”吉普平静地说,“这无关紧要。你真的认为,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或者,她会因你让我离开而感激你?”

“不见得。”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再次窥视着他们。派珀已转身从吉普身旁走开,再次面对着窗户。窗外,在火山口的边缘上空,一群大雁在逐渐变亮的天空中排成V形飞过。

“你曾经见过小鸟的孵化吗?”随着大雁的鸣声越来越远,派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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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够听出吉普声音中的失落感。“当然,这是我唯一记得的一件事。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孪生妹妹,只不过是关于看鸟的鲜活记忆。”

“如果你在母鸟孵化之前拿走一颗蛋,当这颗蛋中的小鸟出生之后,它将会依恋它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并跟随在它身边,就像依恋它的妈妈一样。当我们还是小孩子时,有一只小鸭子是我的孪生妹妹看着它孵化的。在那以后,无论她到哪儿,小鸭子都跟着她。”

“所以,在你说的这个小寓言里,我就是那只小鸭子?在水缸里被孵化出来,然后盲目地跟着卡丝走南闯北?”

派珀迎上吉普炯炯的目光,神色中毫无歉意。“没错,我认为这可能是部分原因。但是我不能断定这是不是坏事。”

“对你来说不是。你已经利用我揭穿了她的身份,通过算计我来曝光她的孪生哥哥是谁。”

“你说得对。我一直在试探你,而你的一切反应都如我所料。但是我不清楚,这是否就意味着你失败了。”

“现在,你又来试探我了。”吉普回头看着派珀放在厚石板窗台上的钥匙,“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派珀重新拿起钥匙,把它扔回口袋里,“我认为你不会离开,尽管我希望你这么做。我还不能确定你是否是个累赘。我的意思是,对她而言。”

“当然,”吉普翻了翻白眼,“你的理由完全大公无私。”

“当然不是,你觉得我为什么给你们安排单独的床位?”派珀挖苦地笑了起来,然后瞥了我一眼。我希望他没有察觉我再次合上右眼的动作。“但是我开始觉得,你应该和她一起留下。我认为你必须这么做。”

“所以,我终于不再是个累赘了吗?”吉普被激怒了。

“你还是累赘,但是正因如此,你才应该留下来。”

“你们两位的大度决定着我需要谁,对我来说怎样才是最好的,”我说着把毛毯扔到一旁,双脚摇晃着撞到地板上,“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揉了揉被枕头弄皱的右脸。

吉普首先说道:“不要认为我没有想过。”

“我也是。”派珀匆忙补充道。

“你别在这献殷勤,”我冲他吼道,“你偷偷溜进来,试图玩弄我们,就像玩弄楼上钉你的破地图用的大头针。”

“这正是我告诉他的。”吉普说。

我转向他喊道:“你也别跟我说话。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什么你不走啊?”

他犹豫地看了派珀一眼,派珀咧嘴笑起来。

“别傻笑了,”我对派珀说,“小鸭子?真的吗?搞什么名堂!吉普当然应该走,但是你认为他会离开,这么想简直就是白痴。”

“所以,你也想让我走?”吉普试探着问。

“我是为了你考虑,你当然应该走。要是为我着想,你当然不能走。但是我更想要的是,你们两个别再说这些废话吧。我正努力保持头脑清醒,想看清楚即将发生的事。而你们两个,把我当成市集上要赢得的奖品,好像这一切都由不得我似的。”

派珀首先说道:“对不起,我为我的愚蠢而道歉,我知道吉普不会离开。”

“闭嘴。”我说。

“我很真诚。”

“不,闭嘴。我需要冷静思考。你刚才说了一堆关于小鸭子的废话。在你进来之前,有些很重要的事让我半睡半醒。”

“这些对你来说不重要吗?”吉普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一些紧迫的事情在我幻象里出现了。”我重新闭上眼睛,试图从睡梦的迷雾中拉回那段幻象,“一个男人正在哭泣,他把匕首放到靴子里。”我猛然抬起头,“有人来了。”

我话音未落,派珀已经走到窗口,使劲关上百叶窗。但是门晃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上面。钥匙在锁眼里转动了一下,门闩抬了起来,门被缓缓推开,我们发现守卫死在外面,瘫倒在门上。闯入者跨过守卫的尸体猛冲向我,手持一把滴血的匕首,此时吉普还没冲到门口。

闯入者飞快地冲到我面前,这时派珀的飞刀已经插进他的喉咙,他翻身倒下,把我也拖倒在地。我们倒下时,我正抓着他的前身,感觉到他一阵颤抖,原来另一把飞刀已插在他背后。我在他身下着地,后脑勺重重撞在石地板上,刹那间屋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派珀和吉普花了好些时间才把这个人从我身上拽走,我逐渐恢复了视觉,看着他正面朝天被摆在地上,眼睛仍死死盯着我。我认出他是派珀的顾问路易斯。匕首在他脖子上随着心跳而不停颤动,但他几乎没有流血,直到派珀弯下腰去,平静地取出他的匕首,鲜血顿时有节奏地喷涌而出。

我伏在他身上,用手按压着他的伤口,发疯似的看着派珀说道:“住手!我知道他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吉普哼了一声:“我认为那已经很清楚了。”

我摇摇头。“不,是他为什么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侄女,那个被抢走的女孩。”

“当议院质询你的时候,他已经问过关于她的事了。”派珀看着我在路易斯面前弯下腰去,不以为然地说。

我手指间的鲜血仍在不停跳动,摸起来滚烫无比。路易斯的胡须沾满了血,已经看不出灰白的颜色。

“路易斯,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脸色苍白,努力而缓慢地眨着眼睛,目光一片茫然。

“我保证,如果她还活着,我将会尽我所能找到她,并阻止我孪生哥哥的所作所为。你能听见吗?”

他的头忽然歪向一侧。派珀将靴子伸到他脑袋下面,然后轻轻把它抬起来,当他收回脚时,路易斯的脑袋无力地掉了下去。派珀转过脸来说:“他死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路易斯的伤口,那里已经不再有血流出来。我哭了,当我抚脸而泣时,脸上沾满了血迹。

“他差点就杀了你。”吉普指出。

“他背叛了我,背叛了议院。”派珀补充道。

“我知道。”我双臂紧紧抱着膝盖。

“你没有受伤吧?”吉普问。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满是鲜血,指甲周围血色发黑。

“这都是他的血。”我说。血浸透了白色的衣袖,蔓延到肘部上方。

“你打算要养成习惯,对所有试图杀害你的人给予临终承诺吗?”吉普问,“我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那样的话,你要许下的承诺可太多了。”

派珀正俯身检查死去的守卫,他转过头来说道:“两个人刚刚死了,吉普。一个是我的议院盟友,另一个是优秀的看守。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是四个人。”我说。

吉普和派珀一同看着我。

“不是两个人。刚才四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