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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刺王杀驾之夜 · 一

江南2018年06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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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稚生踏破暴风雨而来,狂风中风衣翻飞,仿佛战旗。他正仰望高空,瞳孔流淌着熔铁般的颜色。他没有必要潜行,他是皇,绝无仅有的皇,只需以绝对的暴力碾压过去就好了。

东京港区,距离海岸不远,隐隐可以听到午夜的潮声。铁塔矗立在暴雨中,就像形销骨立的巨人,默默地支撑着天空。

东京塔。

这座铁塔曾是东京的制高点,现在已经被更高的东京天空树取代。但从正下方抬头看去,仍然令人惊于它的雄伟,那嶙峋的钢铁支架,与其说是巨人,不如说是巨人的骨骸。

“右京,右京,琉璃呼叫,报告你们的位置。”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到达地下车库一层,这里安静得有些奇怪。”楚子航打开战术手电筒四下照射,“停车场里很空旷,多数车位看起来很久没有停放车辆了,看不到车轮印。”

“东京天空树建成之后这里已经被遗忘了,能登上六百多米的高塔去看东京,谁还会来这座三百多米的昔日最高塔呢?”风间琉璃说,“所以王将才会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当年这里可是东京的地标,各种漫画和电影里都有它出场,情侣们都把一起登上东京塔看成浪漫的事,失恋的人则来这里自杀。这里象征着东京的繁华和孤独。《东京巴比伦》里有个亡魂游荡在东京塔里,她说:‘我讨厌东京,外面这么华丽,内部却那么肮脏。’”

“听你这话似乎不那么喜欢东京啊?”恺撒说。

“岂止不喜欢,其实我也很想烧掉这座城市,这是一座让人难过的城市,像个五光十色的牢笼。”

“不好意思,打搅两位很有深度的对话了,不过我这里又湿又冷,空虚寂寞那是不必说,你们聊得热火朝天,让我有点心理不平衡。”耳机里传出芬格尔愤懑的声音,“请闭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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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位置完全看不见你,隐藏得真好,你的位置在哪里?”路明非问。

“塔的西北边,距离特别瞭望台大概60米,要不要我冲你们打个招呼吆喝几声?这样你们就能记得还有我这个可怜人在风雨里打着哆嗦!”芬格尔恶狠狠地说,“我说,这个气球真的可靠?”

“那是个飞艇。”路明非纠正。

他放下狙击步枪,端起望远镜看向天空。按照芬格尔的指示,他果然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悬浮在暴雨中,就像巨鲸悬浮在不安的大海里。它和天幕的颜色太过接近,几乎无法区分。

那是一艘黑色的广告飞艇,芬格尔被吊在飞艇下方,端着形似步枪的激光监听设备。这是路明非想出来的主意,灵感源自路鸣泽动用广告飞艇全程跟拍他和绘梨衣。路明非始终没想到那艘飞艇会有问题,即使他觉得有人跟踪他,也只会注意来往的人和车辆。天空对多数人来说都是个盲区,那里距离特别瞭望台很近,却很容易被忽略。

只是得辛苦芬格尔,因为广告飞艇的浮力有限,没法悬挂吊舱,只好用绳子把他捆在那儿。

“我们已经到达地下车库二层,出了点意外。”楚子航说,“暴雨下得太久了,这里都是积水,水深足有半米。我和恺撒得涉水到车库深处去找管道口。”

地下停车场的负二层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所有的灯都黑着,几辆上了年纪的老车被淹在水里。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拧亮战术手电筒,装在枪机下方的挂架上,涉水前往蓝图上电缆管道的位置。死水被他们搅动,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Basara!右京!安静!不明身份的车辆正接近东京塔!”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银色的古董奔驰车在雨水横流的街道上行驶,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它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负一层,恺撒听见轻捷有力的脚步声在上方回荡,那人仿佛在用鞋跟演奏着一首快节奏的舞曲。

高速电梯带着神秘的访客直上瞭望台。

“是橘政宗,他竟然早到了一个小时,而且是自己开车过来。”风间琉璃低声说。

“听脚步声是个很年轻的人。”恺撒说。

“确定无误,我这里看他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到达主瞭望台,正在窗边眺望。你说得对,今晚他的状态很奇怪,就像个年轻人……像过去的邦达列夫少校。”

橘政宗站在窗前看雨。风间琉璃的望远镜里,这个老人的侧脸如此的英俊,身形如此的挺拔,仿佛有一种力量把他强行拉回了二十年前,他最巅峰的时代。他登临高处俯瞰大地,仿佛世界尽在掌握之中。也只有这种狂徒才会想要占有世界的王座,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不可能的事。今夜橘政宗没有穿和服,却穿着执行局的黑风衣,敞开衣襟露出白色的衬衫,衬里五彩斑斓。

四周一圈都是玻璃墙,雨打在窗户上,玻璃中既有东京城的夜景,也有橘政宗自己的影子。那些灯火通明的大厦立在雨夜中,像是镶嵌宝石的巨大石碑,这座城市看上去就有了古罗马城的宏大,但是更添辉煌。

“旅に病で、夢は枯野をかけ廻る。”橘政宗轻声说。

他摸出手机,拨通电话:“稚生,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有影响你休息么?”

“没有,我还在工作。”电话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有事么老爹?”

“我也有些事情在处理,恰好有几分钟空闲,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顺便问问绘梨衣恢复得怎么样了。”

“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醒来之后吃了点东西,不用再输葡萄糖了。今天下午有个寄给她的邮包,邮包里是她以前玩的那些玩具,还有几套衣服,她看上去很高兴。”

“她高兴就好,只要她平安地回来,什么都好。”橘政宗说,“记得我跟你说送给你的刀快要打好了么?这次的刀坯很好,我终于打造出自己的第一把刀了,可惜没有时间装饰,我让刀舍的人把刀坯寄给你了,记得查收。”

“没问题,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了,晚安。”橘政宗挂断了电话。

灯光忽然熄灭,电机的嗡嗡声同时消失,换风机停止了转动,所有的安全门同时敞开,狂风暴雨灌了进来。

停电了,电波塔忽然间变成了没有生机的废墟。寒风穿梭,发出凄厉的笑声,橘政宗的风衣震动着,呼啦啦作响。他全无畏惧的神色,眼瞳在黑暗中莹莹发亮,整个人像是绷紧的长弓。

“Basara呼叫琉璃!地下车库里忽然断电了!”恺撒压低了声音,“所有闸门都关闭了!”

“琉璃收到,不光是东京塔断电了,周围的街区也都黑了,整个区的电力供应都中断了。”风间琉璃回答,“但阶梯的灯亮了起来。”

一片漆黑中,环绕东京塔的铁梯却亮了起来,铁梯下方安装了LED灯,每一级阶梯都放出莹莹的白光,仿佛登天之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都保持着早到的习惯啊。”四周回荡着含笑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东京塔的扩音系统里出来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监听装置,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那是王将的声音!”路明非低声说。

“当然,永远都是先到的人占据先发的位置,你我这种人怎么能允许对方占据先发的位置呢?”橘政宗环顾四周,“这一次我来晚了,你准备了什么在等我?”

“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正宗的红牌伏特加和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运来的寒冰,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就该像这样么?能烧热血管的酒和永恒不化的坚冰。”王将说话的声音里混杂着液体流动的声音,不难想象他正把烈酒倾入加了冰块的杯中。

橘政宗推开安全门,登上那道闪光的阶梯,一步步走向高处的特别瞭望台。他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很坚定,肩背挺拔,像个年轻人。

“为什么不走得快一些呢?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你已经变老了,我变得更老了,这个世界不会给老人留太多时间。”王将轻声说,“我们应该把握每一分钟。”

“在正式的乐章开始之前,怎能不好好地享受序曲呢?你还听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么?”

“现在最喜欢听的是他的第六交响曲,那是他为自己写的天鹅之歌。”

他们通过扩音设备聊天,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云淡风轻却又情意殷殷。橘政宗拾级而上,越来越接近特别瞭望台,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站在窗边,穿着笔挺的军礼服,腰间系着宽阔的皮带,领口里系着华美的紫色领巾,跟当年的赫尔佐格博士一模一样,与其说他看起来像个苏联军官,不如说像一位从画像中走出的普鲁士贵族。

橘政宗走进特别瞭望台,反手在背后关上门。

 

特别瞭望台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铁梯的白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小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酒液中的冰块半沉半浮。

“你如今的样子有点可笑,邦达列夫少校。”王将端着酒杯微笑,一如当年他站在封冻古龙的坚冰上。

“你如今的样子却有点可怕,赫尔佐格博士。”橘政宗走到桌边,端起给自己准备的那杯伏特加,然后退回到另一侧的窗边。

“喝之前要不要分析一下成分?”

“用不着,你来不是想要杀死我。毒死我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那样你就吃不到我的价值了。毒死我对蛇岐八家也没有什么损害,我已经不是大家长了,家族在稚生的手中会平稳地运转。”橘政宗喝了一小口伏特加,体会那种冰冷的火焰在舌尖上打滚的滋味,摇了摇头,“喝清酒喝久了,已经不熟悉烈酒的味道了。”

“不该共祝一下么?”王将遥遥地举杯。

“共祝什么?为了曾经辉煌的苏维埃联邦么?”

“不必为它举杯了,它已经死了。庆祝我们都活了下来,活下来的才是强者,强者彼此举杯致敬。”

两人都饮尽了杯中的酒。

 

共 9 条评论

  1. 匿名说道:

    ????不是说他们是一个人吗,那怎么演出两个人的样子啊

    1. 匿名说道:

      那是他培养的影战士,可以伪装成他,并且不止一个

  2. 上帝视角说道:

    王将应该是橘政宗控制的猛鬼或死侍吧,所以琉璃杀的不是本人

  3. 渟渊居士说道:

    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赫尔佐格赢了。这个老狐狸,自始至终都想君临天下!

  4. 渟渊居士说道:

    原话:“旅に病で、夢は枯野をかけ廻る。”翻译成中文是:旅途中生病,梦想在枯野之间徘徊。(各位龙族迷们,帮你们查了,拿去不谢。✧*。٩(^㉨^*)و✧*。)

    1. 匿名说道:

      扩充法和引申法翻译行吗?直译没有感觉

  5. 江南老狗说道:

    能给你翻译都很不错了 知足吧

  6. 课代表说道:

    那句日语翻译过来是“旅途罹病,荒原驰骋梦魂萦”,据说是松尾芭蕉的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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