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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方之窗 · 五

J.R.R.托尔金2017年03月1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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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更多的火把被点亮了,他们开了一桶葡萄酒,储藏食物的桶子也被打开,人们从瀑布里面取了很多水,有些人开始在水盆中洗手。部下们把一个铜盆和白色的毛巾,送到法拉墨面前让他盥洗。

“叫醒我们的客人,”他说:“也给他们一些水,是该用餐的时候了。”

佛罗多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山姆并不习惯受人服侍,惊讶地发现一名高大的男子向他行礼,手中捧着一盆水。

“先生,麻烦你把水放在地上就好!”他说:“对你我来说都比较方便。”

然后,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下他把头泡进水中,对脖子和耳朵泼水。“你的故乡习惯在吃晚饭前洗头吗?”伺候霍比特人的男子问道。

“不,多半都在早餐前,”山姆说:“但是如果你缺乏睡眠,泼冷水在脖子上的效果和春天的及时雨浇在莴苣上一样。好啦!我清醒多了,准备吃晚餐了。”

他们被带到法拉墨旁边的位子,为了方便他们吃饭,两人的座位是板凳上面放了小桶子,然后再垫上许多张毛皮的杰作。在用餐之前,法拉墨和所有的部下都转向西方,沉默了片刻。法拉墨示意山姆和佛罗多也跟着照做。

“这是我们的习惯,我们会面对努曼诺尔,更是向精灵之乡致敬,也是向那精灵之乡以外的世外桃源致意。你们在用餐前有这样的礼仪吗?”

“没有,”佛罗多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一样。“但是,如果我们受邀用餐,我们会向主人行礼,在吃完之后也会再度行礼,感谢他们的招待。”

“我们也会这样做。”法拉墨说。

在经过这么长的野外旅行和扎营,以及在荒野中独处了那么久的时间之后,这顿饭对霍比特人来说像是难得的大餐。他们可以饮用冰凉、香气四溢的醇黄美酒,可以吃着面包和奶油,享受腌肉和干果,以及上好的红色乳酪,而且可以使用干净的刀叉和碟子,或是以双手享用这一切。佛罗多和山姆对所有的食物都照单全收,第一份、第二份,甚至是第三份都是如此。美酒流入他们的血管和疲倦的四肢,自从离开罗瑞安之后,他们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

在用餐完毕之后,法拉墨带领两人来到洞穴后一个比较隐密的空间里面,借着一道廉幕和外面隔开。此地安放了一张椅子和两张凳子,壁龛中放着一盏粘土烧制的油灯。

“你们可能很快又会昏昏欲睡了,”他说:“特别是这位山姆魏斯先生,他在吃饭前连眼都没闭,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不好意思,还是为了担心我的一举一动。不过,刚吃过饭就睡觉,中间还隔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用餐对身体实在不好。我们先聊聊天吧!你们从瑞文戴尔一路到这边来,中间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可以和我分享,或许你们也愿意倾听有关这块土地的故事。告诉我有关波罗莫、苍老的米斯兰达,罗斯洛立安美丽的居民的故事。”

佛罗多不再觉得昏昏欲睡,反而很想要和大家聊聊天。不过,虽然食物和美酒让他放松下来,但并没有让他丧失警觉性。山姆自顾自地哼着歌,在佛罗多开口之后,起初他只是甘愿于倾听,偶尔会发出同意的声音。

佛罗多描述了整段旅程中的许多经历,不过,他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把故事带离远征队的任务和魔戒,同时,还刻意强调波罗莫在这趟冒险中的英勇事迹,包括在对抗荒野的恶狼时、在高山上和暴风雪搏斗时,在甘道夫丧生的摩瑞亚矿坑中。法拉墨对于桥上的一战极为动容。

“逃离半兽人,对波罗莫来说一定很难忍受,”他说:“即使是躲避你所说的那个妖兽炎魔也是一样。不过,他还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的确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佛罗多说:“亚拉冈也被迫扛下了领导我们的责任。在甘道夫牺牲之后,只有他知道我们该怎么走。如果不是为了要照顾我们这些弱小的队员,我想他和波罗莫都不会愿意离开的。”

“或许吧,但如果波罗莫和米斯兰达一起葬身在该处会好一点,”法拉墨说:“而不要继续去面对拉洛斯瀑布的命运。”

“也许,不过,现在换你告诉我你们的遭遇了,”佛罗多说,再度刻意将话题转开。“这样我才能够更了解米那斯伊西尔和奥斯吉力亚斯,以及永不陷落的米那斯提力斯。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你的城市有什么战胜的希望?”

“我们有什么希望?”法拉墨回答:“从很久以前我们就不抱持希望了,如果伊兰迪尔的圣剑重临,或许可以协助我们重拾希望;但是,除非精灵或是人类的援军到来,否则那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因为敌长我消,我们是个人口不断减少的民族,是个已经步入秋天的国度。”

“努曼诺尔的人类,绝大多数散居在大陆海岸边的区域,但是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受到邪恶的诱·惑而堕落了。许多人沉陷入黑暗和邪恶的诱·惑中,有些人则是无所事事,丧失斗志;有些则是彼此征战,互相削弱力量,直到他们被野人所征服为止。”

“我们在刚铎从不碰触这些邪恶的知识,也不会让无名者在我邦中受到尊崇。西方所迁来的古老智能和美丽,只存在于伊兰迪尔子嗣的国度中,现在依旧没有消散。但是,即使刚铎也面临不同程度的腐败,我们一点一点的退化、偏安于一角,认为魔王陷入了沉睡;但事实上,他只是被赶走,并没有被彻底的消灭。”

“死亡之气四处蔓延,因为努曼诺尔人的家乡虽然毁灭了,但是他们依旧渴求着万世不变的永生不死。国王建造着比生者住宅还要豪华的陵墓,对于古代的先祖名讳,记忆得比自己子孙之名还要清楚。毫无子嗣的国王枯坐在衰败的王宫中,思索着继承人的问题,在密室中衰老的人们试验着强效的不死药,或是在高而寒冷的塔中观测星象,而安诺瑞安一系的国王,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脉。但是,宰相们相形之下却显得更为睿智、更为幸运。睿智,是因为他们从海岸边征召我族中活跃的血族,也从山脉中找寻饱经历练的同胞。他们和北方骄傲的民族签下了和约,他们虽然经常攻击我们,却是自傲、勇敢的民族,也和我们之间有着远亲的关系,和野蛮的东方人或是残酷的哈拉德人完全不同。”

“因此,到了第十二代宰相西立安的年代时(我父则是第二十六代),他们骑马前来援助我们在赛勒布兰特上的血战,消灭了侵占我们北方省分的敌人。他们就是洛汗人,牧马王,我们将该处的疆土分封给他们,并且将那边改名为洛汗国,因为那里本来就是我帝国中地广人稀的一个省分。他们就成了我们的忠实盟友,对我们一直十分的支持,只要我们有需要,他们就会前来支持;同时,他们也协助我们守卫北方边境和洛汗隘口这个要冲。”

“他们从我们的历史和文化中尽可能地学习,在必要的时候,他们的王族也会使用我们的语言。不过,在大多数的状况下他们还是坚持祖先的文化和记忆,使用自己的北方语言。我们和他们一直十分友好,他们是高壮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都同样的骁勇善战,金色头发、明亮的双眸,勇气十足的民族。他们让我们想起了远古时候,人类活力十足的初民。根据我们的历史记载,这些骠骑们的确和我们拥有相关连的血缘,他们的祖先也和努曼诺尔人一样是来自于人类最早的三个家族,不是金发哈多,或许是精灵之友。他的子嗣拒绝听从主神的召唤,留在这块大陆上,没有渡海前往西方。”

“因此在我们的历史记载中,就将人类分成了上民,西方之人,也就是努曼诺尔人;以及中民,曙光之民,也就是洛汗人和他们依旧居住在北方大地的同胞;最后就是野民,黑暗之人。”

“但是,就如同洛汗人变得更文明、更温和的同时,我们也变得更像他们,再也无法声称自己是什么上民了。我们也成为了所谓的中民,曙光之民,但却还拥有别的记忆。因此,我们虽然和骠骑们一样热爱战争和荣誉,以及任何本身良善的事物,它们算是种磨练,也是种手段;我们却也依旧认为战士不应该只知道杀戮和使用武器,但也照样最推崇战士,因为这是我们在这黑暗时代中的需求。我的哥哥波罗莫,是骁勇的战士,也是刚铎的第一勇士;米那斯提力斯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勇敢、身先士卒的战士了,也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吹响皇家的号角。”法拉墨叹了口气,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