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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丹·布朗2019年04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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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在菲利普·A·哈特参议员大楼的过道上飞奔。他不知道加布丽埃勒怎么得逞的,但毫无疑问她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们在电话里通话时,塞克斯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背景里传来他的乔丹牌落地式大摆钟独特的滴答声。他能想象的就是,加布丽埃勒偷听了他与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会面,不再信任他,并且她一直在搜查证据。

她究竟怎么进我办公室的!

塞克斯顿很庆幸自己更改了电脑密码。

塞克斯顿一到他的私人办公室,就键入密码,取消了警报器。接着他摸出钥匙,打开厚重的大门,一把推开,猛地进去,希望当场抓住加布丽埃勒。

但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漆黑一团,只有他电脑的屏保发着光。他打开灯,扫视四周。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他的钟滴答响着。

她到底在哪儿呢?

他听到他的私人盥洗室里有什么窸窣作响,就跑过去,打开灯。盥洗室里没有人。他看看门后,什么都没有。

塞克斯顿弄糊涂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纳闷儿,是不是今天晚上喝得太多了。我听到有东西响的。他觉得晕头转向,脑子糊里糊涂的,走回了他的办公室。

“加布丽埃勒!”他大声喊。他沿着门厅朝她办公室走去。她不在。她的办公室里一团漆黑。

女洗手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冲水的声音,塞克斯顿猛地转过身来,立刻迈开步子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他到的时候加布丽埃勒正烘干手准备出来。看到他,她吓了一跳。

“天哪!你吓死我了!”她说,看上去真的吓坏了,“你在这儿干吗?”

“你说你到办公室取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文件的,”他断然说道,眼睛盯着她的空手,“文件在哪儿呢?”

“找不到了。我到处都看过了,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你刚才在我办公室吗?”

全亏了他的传真机,我才能活命。加布丽埃勒寻思着。

就在几分钟前,她坐在塞克斯顿的电脑前,想把他电脑上那些非法支票的图片打印下来。但不知怎么的,这些文件写保护了,她要耽误更多的时间来想怎么把这些打印出来。要不是塞克斯顿的传真机响了,惊了她,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这会儿她很有可能还在试呢。加布丽埃勒觉得应该走了,她没顾得上看发过来的传真是什么,就退出了塞克斯顿的电脑系统,收拾了一下,原路出去了。她刚爬出塞克斯顿的盥洗室就忽然听到他进来了。

现在,塞克斯顿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她觉得他正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她有没有撒谎。塞奇威克·塞克斯顿能察觉出谎言,他这样的人加布丽埃勒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如果她撒了谎,塞克斯顿会觉察到的。

“你喝酒了。”加布丽埃勒说着,转过头去。他怎么知道我去过他办公室的?

塞克斯顿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你刚才在不在我的办公室?”

加布丽埃勒觉得更害怕了。塞克斯顿确实喝过酒了。他的动作很粗鲁。“你的办公室?”她追问道,勉强做出一个困惑的笑,“怎么去?为什么去?”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听到背景里传来我的乔丹钟的响声了。”

加布丽埃勒心里一虚。他的钟?她连想都没想过这一点。“你知道这听起来有多可笑吗?”

“我整天都待在那个办公室里。我知道我的钟是什么声音。”

加布丽埃勒觉得她得立即结束这个话题。最佳的防守就是进行有效的进攻。至少约兰达·科尔总这么说。加布丽埃勒双手叉腰,决定劈头盖脸地骂他。她朝他走去,到他面前,狠狠地瞪着他。“我就直说了吧,参议员。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你喝过酒了,你在电话里听到滴答声,就因为这个你过来了?”她愤怒地指着门厅那边他的办公室门。“必须郑重声明,你是在指控我解除了联邦政府的警报系统,撬开两道锁,闯入你的办公室,蠢得在犯一桩重罪的过程中还接听电话,出去的时候重新装好警报系统,若无其事地用一下洗手间,再两手空空地逃走?情况就是这样吗?”

塞克斯顿瞪大眼睛,惊讶极了。

“这就是一条不该单独喝酒的理由,”加布丽埃勒说,“现在你想跟我谈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事,还是不谈?”

塞克斯顿走回他的办公室,觉得脑子迷迷糊糊的。他直接走到他的调酒柜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百事可乐。他十分肯定他没有醉意。难道真是他弄错了?房间对面,他的乔丹钟取笑似的滴答作响。塞克斯顿喝干他的百事可乐,又倒了一杯,还倒了一杯给加布丽埃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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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点吗,加布丽埃勒?”他问道,折回屋子中央。加布丽埃勒并没有跟他进来。她还站在门口,揪着此事不放。“噢,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进来吧。告诉我你在国家航空航天局都发现了些什么。”

“我觉得今晚我受够了,”她说,听上去冷冷的,“我们明天再谈吧。”

塞克斯顿没有心思玩游戏。他现在就需要这些信息,而且他也不想求她。他疲倦地长叹一口气。提高信任度。都是跟信任有关。“我把事情弄糟了,”他说,“对不起。今天真倒霉。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加布丽埃勒仍站在门口。

塞克斯顿走到桌边,把给加布丽埃勒倒的百事可乐放在他的吸墨台上。他指着他的皮座椅——那是权贵之座,“坐吧,喝一杯苏打水。我去洗手间醒醒脑子。”说完,他朝盥洗室走去了。

加布丽埃勒还是没有动。

“我想我看到传真机里有一份传真。”塞克斯顿走进盥洗室时转过头来说。向她表示你信任她。“帮我看一下,好吗?”

塞克斯顿关上门,把水池灌满冷水。他把水泼到脸上,但并未觉得清醒了多少。这种事还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十拿九稳,却又大错特错。塞克斯顿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加布丽埃勒·阿什就是去过他的办公室。

但她是怎么去的呢?她是不可能进去的。

塞克斯顿叮嘱自己别去管它了,把注意力放到手头的事上来。国家航空航天局。他现在就需要加布丽埃勒。这不是疏远她的时候。他需要知道她所知道的消息。别去想你的直觉。你弄错了。

塞克斯顿擦干脸,他扭过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他叮嘱自己,别昏了头。他闭上双眼,又深深地吸气,感觉好多了。

塞克斯顿走出盥洗室,看到加布丽埃勒已经默默地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他感到一阵欣慰。好,他想,现在我们可以讨论实质问题了。加布丽埃勒正站在他的传真机旁草草地翻阅传真过来的那些文件。然而,看到她的脸,塞克斯顿被弄糊涂了。那是一张充满了困惑和恐惧的脸。

“是什么?”塞克斯顿朝她走去,问道。

加布丽埃勒打了个趔趄,好像要昏倒似的。

“是什么?”

“陨石……”她颤抖着手把这一沓传真递给他,声音微弱地哽咽着,“还有你的女儿……她现在很危险。”

塞克斯顿迷惑不解地走过来,从加布丽埃勒手里接过传真。最上面的一页是手写的留言。塞克斯顿立刻认出了这个笔迹。这个信息措辞颇为简单,既笨拙又令人震惊。

陨石是假的。这是证据。

国家航空航天局、白宫要杀我。救命!

——雷·塞

参议员很少有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可当他把雷切尔的话重新读过一遍时,他还是无法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陨石是假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和白宫要杀她?

塞克斯顿愈发困惑了,细细看起这半打文件来。第一页是一张电脑图片,标题为“透地雷达”。图片似乎是冰层探测之类的。塞克斯顿看见了他们谈论过的电视上的挖掘井。他的目光被浮在那个井里像是一具尸体的隐隐约约的轮廓吸引住了。接着,他看到了一些更令人惊骇的东西——又一个深井的清晰的轮廓,就在陨石位置的正下方——仿佛这块石头是从冰层下插进去的一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塞克斯顿翻到第二页,面前赫然出现一张照片,是某种还现存于世的海洋生物,名为深海巨型虫。他惊愕万分地注视着照片。这是陨石里的动物化石!

这会儿他翻得更快了,看到了一个图示,上面描绘的是陨石熔壳里被电离了的氢含量。这一页上还有一个手写的笔迹:烧浆氢?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膨胀循环发动机?

塞克斯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四周都开始旋转起来。

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岩石的照片,岩石上有金属泡,看起来跟那个陨石里的那些像极了。更让人惊骇不已的是,旁边的描述说,这块岩石是海底火山作用的产物。一块海里的石头?塞克斯顿纳闷儿。但国家航空航天局说陨石球粒只会在太空中生成!

塞克斯顿把这些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他只用了十五秒就把他看到的一切都想明白了。文件上图片的含义清清楚楚。任何一个稍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些照片证明了什么。

国家航空航天局发现的陨石是一个假货!

在塞克斯顿的职业生涯中,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充满了如此悬殊巨大的高潮和低谷。今天,希望和绝望轮流登场。当塞克斯顿意识到这个骗局对他来说在政治上意味着什么时,他对这个大骗局如何得逞的困惑就沦为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等我把这些信息公开的时候,总统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一阵喜庆之情涌上心头,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一时间忘记了他女儿的话,她身陷困境。

“雷切尔有危险,”加布丽埃勒说,“她的留言上说国家航空航天局和白宫要——”

塞克斯顿的传真机突然又响起来了。加布丽埃勒一个转身,定睛看着传真机。塞克斯顿也不觉注视着传真机。他无法想象雷切尔还能给他传些什么过来。更多的证据?还能有多少呢?这已经很多了!

传真机接通了这个电话,然而,并没有文件输出。传真机检测到没有数据信号,就转到了接听模式上。

“喂,”传真机传出的塞克斯顿的声音有点沙哑,“这是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办公室。如果您要发送传真,可以在任何时候进行传输。如果不是发传真,您可以就此留言。”

塞克斯顿还没来得及拿起话筒,电话就响了。

“塞克斯顿参议员吗?”这个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生硬,“我是威廉·皮克林,国侦局局长。这个时候你可能不在办公室,但我得马上跟你说话。”他停顿了一下,好像等人来接电话似的。

加布丽埃勒伸手去拿话筒。

塞克斯顿一把抓起她的手,把她粗暴地拽到了一边。

加布丽埃勒看上去惊呆了。“但那是国侦局局长——”

“参议员,”皮克林接着说,从他的语调听得出,没人接电话他倒松了一口气似的,“恐怕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些很糟的消息。我刚刚接到消息,您的女儿雷切尔现在处境极其危险。我们通话的时候,我已经派出了一队人马设法营救她。我不能在电话里跟你细说,但是我刚刚得知,她可能给您传真了一些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陨石的资料。我还没见过那些资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是那些要挟您女儿的人警告我说,如果您或任何人把那些信息公开,您的女儿就会没命。我很抱歉说得这么直,先生,我这么做是为了说清楚。您女儿的生命现在受到威胁。如果她确实给您传真了什么东西,不要给任何人看。千万不要。您女儿的性命全在这上头了。待在原地别走。我马上就到。”他顿了一下,“老天保佑,参议员,这一切都会在您醒来时解决好的。如果在我到您办公室之前您听到这个留言,请待在原地别走,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我会尽我所能带您女儿安全归来。”

皮克林挂断了电话。

加布丽埃勒浑身都在打颤,“雷切尔被当做人质了?”

塞克斯顿觉察到,尽管加布丽埃勒对自己大失所望,但想到一个年轻聪明的女人遇到危险,她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痛苦的同情。奇怪的是,塞克斯顿竟难以产生同样的情感。他最大的感受就如同一个小孩收到了他最渴望的圣诞礼物,而且不准任何人从他手里夺走这个礼物。

皮克林想叫我对此事保持沉默?

他站了一会儿,试图判断出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出于他内心冷酷和狡猾的一面,塞克斯顿觉得事情开始理出头绪了——一台政治电脑,放出每一幕,权衡每一种结果。他看着手中的一沓传真,开始觉察到这些图片惊人的价值。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陨石粉碎了他的总统梦。但这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构想。现在,那些肇事者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任何人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对手一手制造的用来搞垮他的陨石现在倒帮了他的大忙。他的女儿保证了这一点。

只有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他知道。对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来说,只有一条路可走。

塞克斯顿为他自己起死回生的光辉景象所沉醉,他穿过房间,就像穿越迷雾一般。他走到复印机前,打开机器,准备把雷切尔传真给他的文件复印下来。

“你在干什么?”加布丽埃勒不解地问。

“他们不会杀雷切尔。”塞克斯顿断言。即使会出什么事,塞克斯顿知道,丢了女儿只会让他更加强大。无论如何,他都会赢。这是可以接受的风险。

“这些复印件给谁?”加布丽埃勒追问,“威廉·皮克林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塞克斯顿从复印机前转过身来看着加布丽埃勒,他突然觉得她那样讨厌,让自己都感到吃惊。在那一瞬间,塞克斯顿参议员是一个孤岛。谁也碰不到他。此时,实现他梦想所需要的一切都已掌握在他手中。此时,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不会有人说他受贿,不会有性丑闻的谣言,什么都不会有。

“回去吧,加布丽埃勒。我这里用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