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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敌人、友方、敌人、敌人、敌人…… · 3

[日]田中芳树2019年01月0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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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和颓废的评语,对同盟军而言可是不愿接受的吧。他们一定想说:多管闲事,要是你们不攻过来,我们也就没有战争的必要了。

不过,同盟今日的人口,以及支撑同盟的农工生产力都因为帝国来的大量流亡者而在量的方面扩大了。很讽刺的是,在历代的提督们,甚至于身为元首的最高评议会议长当中,也有帝国来的流亡者子孙。以现在要和莱因哈特他们交战的同盟军总司令官罗波斯元帅来看,他的母亲就是从帝国来的流亡者。

总司令官罗波斯元帅对于自己的立场,一点也找不出可喜之处。在第三次提亚马特会战当中,他从距前线遥远的后方控制战况失败了,使得第十一舰队司令官何兰多中将战死,若说罗波斯在军部内有派阀,那么何兰多可说是其中有力的一员,因此罗波斯有很大的失落感。

再加上会战后发生的一件事件,也对罗波斯的精神保健上产生不害。

这事件被称为“格兰多·卡那尔事件”,为了防备帝国军多次侵攻而被配置在边境星区的同盟军,发生了缺乏生活物质及能源的状况,形成此事的开端。因为输送船配备的差错,而在附近星区雇用民间船一百艘,以运输物资。当然,会派出十艘左右的巡航舰及驱遂舰护卫船团,但此时罗波斯却平白发出无谓的训令。

“为了不使贵重的军用舰艇平白成了敌军的食饵,务必谨慎避免困难的行动。”

虽然不是命令说不要护卫但导致责任感的疏离却是事实,大部分的舰艇都在危险宙域之前掉头撤回。

“所以说所谓的军人可真令人搞不懂,军队不是为了保护老百姓而存在的吗?而他们却以自己的安全为理由,中止了护卫,可真是本末倒置!”

民间船团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但大半的同盟军还是配合军方指示的听觉周波数,从护卫阵上脱离了。有一艘名为“格兰多·卡那尔”的巡航舰,还是固守着当初的义务,依在船团的旁边,但在第三天,遭遇到二艘为找寻猎物而徘徊的帝国巡航舰。

彼此是装备对等的巡航舰,以一对二,胜负可说是早已成定局了。但是巡航舰格兰多·卡那尔牺牲自己,在遭到二艘敌舰“不是战斗而是屠杀”的攻击下仍拼命拖延时间,成功地让大多数的民间船逃走。逃脱不及的一艘被破坏,一艘被捕获,但其他仍有半数到达目的地,半数逃到了安全宙域。

格兰多·卡那尔所解救的,不只是老百姓的生命,还包括了同盟军的名誉。自舰长菲冈少校以下,所有战死者都颁赠了“自由战士勋章。”

一位叫做杨威利的年轻准将,在勋章授与典礼之前,接受某立体电视台的访问,但他丝毫未曾有要替罗波斯元帅辩护的意思,而如此回答:“我认为格兰多·卡那尔所需要的不是一百个勋章,而只是一艘僚舰。”

这样的发言终究还是没有化为电波,也没有被形诸于文。做这种让任何人都不高兴的发言的人,得到了如此的回报。这位名叫杨威利的青年在同盟军中的微妙位置,在此之后也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在功绩方面是英雄、在思想上是异端者、在言行上则是受到排拒的人。而各方面归咎起来,这矛盾的责任该归于个人而非组织吧。他从容貌来看,是个仔细小心,令人觉得像个尚未萌芽的青年学者,怎么看也不象个军人。而从精神层面上来说,可能包括自己本身在内,对于军人这种职业则丝毫没有敬意。而被归类为军人之美德的属性一爱国心、服从心、规律、勤勉等等,大概都与他无缘吧!

问题大概出在他的意识和才干的不统一吧。杨威利在这一年是二十八岁,却能在这种年龄就当上准将这种阶级,是因为他一再地立下了身为军人的最大伟功,使得上层阶级也不得不给予认同。

在七年前那已经展现其光荣的传说地位的“艾尔·法西尔逃脱”之中,这位看来很靠不住的黑发青年,把许多老百姓从帝国军的攻击救出,一跃进入了同盟军诞生以来历代英雄的行列之中。这是开端。

在这之前,说起对他的评价,“精通战史”是对他最大限度的肯定了,因而被视为平凡而无益的存在。在任职统合作战本部的记录统计室中一年,也没能获得好评价。虽然是长时间地待在工作场所,但却总是在读一些和工作无关的旧书记录,“记录能力尚佳,统计能力极差”是对他的评判。而他也被说是“长时间待在工作场所,但工作却是毫无进展”,而当他被半惩罚性送到最前线的时候,却立下令任何人都无从异议的功绩。而后间接隶属于罗波斯元帅之下,现在来到了战场。

结果,这一连串的会战中,杨威利准将自始至终都未能获取指挥权,忠告受到忽视,提案遭到驳回,待在司令部时也被当成碍事者,当然就没能立下功绩地归来了。反过来说,也因此他不必为败战负责任,而不会阻碍到不久将来的飞黄腾达。至于哪方面才是他的真心,倒是不重要……

帝国和同盟两阵营的战力,陆续集中到伊谢尔伦要塞的周围。电波和妨碍电波互相交织,侦察机如流星般来往飞驰,人们的呼吸和步调加快了起来。其动态还颇有齐一性,令人觉得有如巨大的磁铁和铁沙。

在一个半世纪前,皇帝佛瑞德里希三世的异母弟弟巴特拔菲尔侯爵史提方,劝止无益的出兵,主张在回廊建立防御据点来抵挡“叛乱势力”的攻势。巴特拔菲尔侯爵的意见是仅做为“防御”的据点,但是和巴特拔菲尔侯爵不见容于宫廷,渡过不遇的一生的意义大不相同的是,他的主张被迫变质了,或许该说是对于名为军事力的恶魔本质上,巴特拔菲尔侯爵是太过于乐天派了吧。伊谢尔伦要塞不被用在防御,而是反倒成了出击的据点。在精神上以寇尔涅尼亚斯一世受挫的执着为粮食,这座要塞产生了,而由历代的帝国军高官培育下来。

姑且不论伊谢尔伦的数值有多巨大,其存在意义,以及对敌我双方精神上的影响力则是更加巨大。帝国军的米克贝尔加元帅也在到达之前对副官说了这样的话:“这要塞一旦落入敌人手中,要夺还可就不容易了。希望杰克特和修特克豪简都能好好想想自己的立场,同心协力,不过……”

“但是,自称为同盟的那些无能的叛乱军们,是不可能攻得下它的。数十年来屡次来犯,不都只是重复着徒劳与流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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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克贝尔加元帅点了点头。的确,伊谢尔伦要塞是不可能落入同盟军中的。若是那样,则持续一世纪以来的帝国军与同盟军的军事均衡将一举崩溃吧。若是同盟得到攻击的据点,在伊谢尔伦回廊的同盟领地方向所发生的无数次战斗,以后一定将会在帝国领地方向大量生产的。不过也不必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事。

眺望时间和空间的人的视线,很明显地是有因人而异的射程吧。不抱持疑问的人的射程就较短。生于门阀贵族、地位极高的米克贝尔加,是对过去不抱持疑问的人,自然地,其展望未来的射程也就不长了。

渥佛根·米达麦亚和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两位少将,身处于莱因哈特舰队的一群的军官室之中。这房间正确说来是叫做第三十九会议室,有着小而完备的战术模拟设备,给了有着活泼的脑细胞的两位青年军官,能够充实地渡过时间的场所。到军官俱乐部去和门伐贵族出身的军官们面也是令人不愉快,而罗严塔尔则会说:既然也没有女人,只好认真工作了。

“要出去是无妨,但若是友军见死不救,那可真令人无法忍受。”

一边操作着模拟机,米达麦亚如此说着。虽然不是传染到莱因哈特的思想,但自己这边被孤立在友军之中的想法,在他们的战术提案中,也成了一个前提。

“也有从后方,把在前方展开的碍手的友军,连同敌人一起击灭的方法。有太多理由可以辩解的。”

“即使被前方的敌人压制而要后退,友军也会妨碍,而在友军的壁垒前被敌人击溃的可能性也是不可忽略的。”

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交换了一个超越苦笑界线的表情。他们选择了莱因哈特,做为自己现在的忠诚心和未来可能性的寄托对象。他们相信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但是要贯彻这个由正确选择,似乎得要不小的辛劳。

“不过啊,这位大人的敌人可也真多。要分敌友方的话,大概是敌人、友方、敌人、敌人、敌人吧。”

在米达麦亚下断语之时,门开了,出现了一名军官的身影。推开追上来的卫兵,傲然地报出名字。

“我有句话要传达给米达麦亚提督,我是柯尔普特子爵,你大概听过吧……”

“我不认识。待会吧,我现在正忙着。”渥佛根·米达麦亚冷谈地回应。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抬起金银妖瞳,以视过这不速之客的身影,而这就有了刺激忘记忆槽的要素。在米达麦亚被拘禁的军刑务所中,站在菲尔格尔男爵的身边,好象就是这名军官。他的反应米达麦亚也感应到了,灰色的眼眸射向这名闯入者。而他所看出来的,是在克洛普修特克事件中,他所射的暴行杀人犯的那上尉的脸。

“真象,是兄弟吗?”

“看来你是明白了。没错,我是哥哥。”

“原来如此,那么为了替弟弟报仇,你来要求和我决斗吗?”

“不是的,我是来忠告你。”

承受到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疑惑的眼光,军官的表情装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叫你在战斗中得小心一下背后,别以为在后方的就全是友军。”

他是在宣告着:在战斗中若找到间隙就会加以攻击。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忍着不失声而笑。对他们的战术模拟而言,这可说是出现了相当具有魅力的要素。

“这家伙说得可真复杂啊。再怎么说也都是为了私怨吧。那么也不打紧啊,我也讨厌你这种家伙,干脆就在这里当场清算也行啊。”

米达麦亚若无其事地踏出一步,但或许是因此而使那军官受到的压迫感巨大的增幅了,他明显地露出畏缩的脸色。虽然上半身已经有转身要逃之势,但却仍然流着冷汗站在原地,大概是身为贵族的矜持吧。

“我不想做不公平的胜负之争。”

“不公平?”

不能无视的一句话,使米达麦亚没继续踏出第二步。

“没错。射击的技俩你比较优异,这都已经很明显了,却主张要以枪来决斗,这不是不公平吗?”

米达麦亚哑然地注视以很快的速度说完些话的对手。而以冷峻锐利的笑声,在室内空气中激起波的,是有着金银妖瞳的友人。

“你倒是言所欲言,但听的人可听不下安了。闭上你那张能言善道的嘴快给我出去。过了三秒后,你若还在这里,我就代替米达麦亚,把你的嘴巴给上锁。”

他的恫吓产生了物理上的效果。

柯尔普特子爵移过上半身来,却不是抬头挺脚的,他胆怯了。

“一对一不是太卑鄙了吗?我是堂堂地……”

罗严塔尔那低沉而锐利的声音,同时地掩上了军官的耳朵和嘴巴。子爵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巨人推开一样地,退后了一步。“二、”的声音则不是打在子爵的耳朵,而是后背了。门一关,米达麦亚咋了下舌,罗严塔尔则仿佛故意似地摇摇头,以军靴的鞋跟,敲了敲地板。

“他所恨的只有我,没必要连你也和他树敌吧。”

听了友人的话,金银妖瞳的提督抚着下巴。

“这句话已经迟了三个月了。”

莱因哈特会想到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当然不会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和子爵这次短暂舍面之事。包括梅克林格在内,他在思索着要如何持续确保他在吉尔菲艾斯之外,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友方。

他们并未完全成为莱因哈特的麾下,只不过是在这次战斗中,暂时由他指挥罢了。还是只有受封帝国元帅的封号,被认可开设元帅府,他们才会隶属到他的麾下吧。现在并非“元帅量产皇帝”寇尔涅尼亚斯一世的时代,一枝元帅杖,得要有相对应的武勋和流血的。

“加上这一次,得再有两次大会战啊……”

比起布朗胥百克公爵获取元帅称号的荣誉,自己每要爬上一层,就得穿过荆棘之门,让他觉得实在麻烦,但吉尔菲艾斯亲切地安抚着他的血气。

“布朗胥百克公爵也不是十九、二十岁就受封元帅称号的,不必着急。反正一定会有非得莱因哈特大人才打得赢的会战。”

吉尔菲艾斯总是说得很对。莱因哈特并非只为了飞黄腾达需要而战,而是附带的,以他本身去击灭大敌,用自己的脚去踏破那荆棘之门,去感受那股从精神最深处贯通全身而在冰蓝色眼眸中结晶的灼热昂扬感。由别人手中让给自己的胜利,有什么可喜的?以自己的智力和气概,从不当的占有者手中夺过来,才能感觉到充实感。将那三十代四八六年的长久岁月以来支配着人类,由民众所奉壮,随心所欲地独占着财富与权力,有着混浊血统的一族打倒,消灭寄生于此一族而享受特权的走狗们,对于从事这样的事,莱因哈特是丝毫也不会有所犹豫的。这是发自于私愤,但对他而言,没有比这更正当的愤怒存在了。

在第五次的作战会议止于形式地结束后,对着鲁道夫大帝的肖像深深低下头的米克贝尔加,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在胸中蠢动。

“大神奥丁啊,请你佑我正义之军高奏凯歌而归吧。”

米克贝尔加元帅发出声音祈祷,其他大部份提督也不期地一同应和。只有不敬的、或者说是非得不可的一个人物例外。注视着元帅后的莱因哈特的眼中,闪动着冰蓝的冷笑。

“如果向神祈祷就能战胜的话,那干脆就不必打仗了。”

金发的年轻人如此想着。该依赖的是自己的才干,以及让它完全发挥的完备战略条件。不就只是如此吗?

我们向神祈祷告的话,敌人也同样会祷告吧?若说神是唯一绝对的存在,那么不管再怎么祈祷,一定得有一边的祷告会被驳回吧巴?而如果神是复数的存在,那么比较强的神就会胜了,这和人还不是一样。那么向神祷告不是很愚蠢的行为吗?——莱因哈特如此想着。如果神真的存在,而爱好正义的话,为何不去阻止鲁道夫大帝杀数百亿的人呢?为何不阻止佛瑞德里希四世强夺安妮罗杰呢?这能说是正义吗?莱因哈特是无法接受的。

九月四日,两军之间初交炮火。

行星列古尼札,那是位于四年前,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初验初次战争的行星卡普却兰卡的外围,气体状的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