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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 2

[美]迈克尔·道布斯2018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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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旅店的伍六一号房间可远远够不上五星级。这是整个酒店最小的房间之一,离大门很远,位于顶楼的走廊尽头,可怜地挤在屋檐下。这里可不是党派政要们待的地方,绝对是为那些累死累活的工作人员准备的。

佩妮·盖伊有个不速之客。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在这之前她没听到任何有人接近的脚步声。她箭一般地从床上弹起来,呆坐在严重的惊吓中,露出一对完美的乳房。

“他妈的,罗杰,你难道就学不会敲门吗?”她向这位出其不意的访客扔了个枕头,有些恼怒却并不生气,“而且你这么早就起来干吗?你一般不到午饭时间不露脸的啊。”奥尼尔已经在床那头落座了,她根本就没费心去遮一遮自己的双乳。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轻松友好,根本不存在任何性爱的感觉。大多数人要是知道这俩人从来没有发生过性关系,肯定会大吃一惊。奥尼尔总是和她打情骂俏,特别是在众目睽睽的公共场合。当别的男人靠近佩妮的时候,他也表现出独占欲和保护欲。但有几次佩妮接收了错误的信号,准备提供秘书之外的服务时,奥尼尔对她深情而温柔,喃喃地说着太累了,算了。于是她猜想,这应该不是她的问题,他对所有女人都是那样的。而且在他那些阿谀奉承以及含沙射影的背后,心中深藏着一种对性爱的不安全感。他结过一次婚,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随着时间流逝,往事模糊了,但痛楚还在。他总是对这部分私生活缄口不言。

佩妮已经在奥尼尔手下工作将近三年了,对他忠心耿耿,喜爱有加,非常想减轻他的不安全感。但他好像从没放下过防备。那些不太了解他的人觉得他外向开朗,好玩有趣,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魅力,是一个有想法,有活力的好男人。但佩妮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越来越古怪。最近几个月以来,政治生活的压力越来越难克服,但他却更加沉迷其中,这让他在爱情关系上的警惕性甚至是妄想和偏执更为严重。这段时间,中午之前他几乎都不在办公室露面。他开始打很多很多的私人电话,之后就焦躁不安,甚至突然消失。佩妮完全不是个幼稚的女孩,但她的确很爱他,而这种深爱让她盲目。她知道这个男人依赖自己,如果他在床上不需要她,那么在其他的每个方面,他都需要自己。两人之间有着联系十分紧密的纽带。即便目前这些并不都是她想要的,但她也心甘情愿地静静等待。

“你这么早起来,就是想上来泡我的,是不是?”她戏谑地说道,坐在床上撅了撅嘴。

“穿上衣服,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这不公平。它们太过分了!”他大喊着,指着她的胴体,特别是那对乳房。

她调皮而挑逗地把身上的被单揭开,这下她一丝不挂的完美身体就完全暴露了。

“哦,妮妮,我亲爱的,我真希望能把这一刻永远保留下来,画成油画,挂在我墙上。”

“但不放在你床上。”

“妮妮!求你了!别闹了!你知道这么一大清早的,我状态没那么好。”

她很不情愿地伸手去拿睡衣,“是啊,对你来说真的太早了,罗杰。你不是一宿没睡吧?”

“嗯,昨晚有个漂亮的巴西体操运动员教了我一系列的新动作,我们没有任何体操设备,所以挂在吊灯上练的,满意了吗?”

“闭嘴,罗杰。”她坚定地说,她的心情变得像清晨的天空般灰蒙蒙的,“到底怎么了?”

“你是说我这么年轻的帅哥怎么就愤世嫉俗起来?”

“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哪方面没让你失望?是我年轻英俊还是愤世嫉俗?”

“兼而有之。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跟我讲讲你来这儿的真正原因。”

“好吧,好吧。我必须到附近去送点东西。所以……我觉得应该过来跟你说声早上好。”他几乎就要把全部真相和盘托出,但他克制住了。他没提到在报纸里放文件的时候差点被玛蒂·斯多林抓个正着,所以需要个地方藏身。他迅速跑向走廊尽头,就好像是英式橄榄球比赛时为英国队冲向得分线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啊跑。真有意思啊!这样党主席就有麻烦了。真是太妙了。这个坏脾气难相处的老混蛋在过去几周以来对他特别吝啬,就像厄克特之前指出的那样。奥尼尔自从厄克特那里得到风声后,就满心恐慌,完全没注意到,威廉姆斯其实对谁都挺吝啬的。

“我就当你说的是实话吧,”佩妮说,“但你可怜可怜我吧,罗杰。下次来说早上好的时候,先敲个门。而且早上八点半以后才来。”

“别跟我过不去。你知道我离了你可活不下去。”

“别跟我虚情假意的,罗杰。你想干吗?你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对吧?就算不是要我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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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突然有种急躁的神情,好像一个罪恶的秘密被暴露了出来。“实际上,我是来请你做件事的。实在有一点难办……”他把自己做推销员时积累的过人魅力全盘使出,开始讲起头天晚上厄克特一股脑向他灌输的故事。“妮妮,你还记得帕特里克·伍尔顿吧,就是外交大臣,选举期间你帮他写了一些演讲稿,他对你当然是有印象的。我昨晚遇见他了,他问起你。他对你简直神魂颠倒。不管怎么说,他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他共进晚餐,但他不想贸然直接来问你,免得你拒绝他甚至生气。所以,你知道,我就算是答应了他,说私下找你谈谈,你拒绝我比当面拒绝他要容易些。你明白的吧,妮妮?”

“哦,罗杰!”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啦,妮妮?”

“你在帮他拉皮条呢。”她的语气更加苦涩,令这句话像一句悲愤的控诉。

“不不不,完全不是,妮妮,不过是顿晚餐而已。”

“从来都不只是晚餐。从我十四岁开始,晚餐就不单纯了。”她是第二代英国移民,在兰仆林周围拥挤的廉价居住区里长大,对于一个年轻的黑人女孩在白种男人的世界里打拼需要付出什么样的牺牲,她一清二楚。她并没有因此而过度沮丧或悲情,而是觉得这给了她往上爬的机会。然而,她绝不会因此就将尊严完全丢弃,眼前就是她不愿意低头的情况之一。

“他可是外交大臣啊,妮妮。”奥尼尔抗议道。

“可他臭名远扬呢,跟英吉利海峡隧道一样,久负盛名啊。”

“但你又有什么损失呢?”

“我的自尊。”

“哦,妮妮,别这样。这很重要。你知道,不重要的话我不会跟你开这个口的。”

“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该死!”

“我觉得你很美,真心觉得。我们每天朝夕相处,能给我生活带来欢笑的事物为数不多,你是其中之一。但我现在很绝望。求求你了,妮妮,别问我太多,但是……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只是一顿晚餐而已,我发誓。”

两人都热泪盈眶,两人都彼此相爱。她知道,对她提出这种要求,他也很心痛,而且出于某种原因,他发现自己别无选择。因为爱他,她不想知道原因。

“好吧,只是一顿晚餐而已。”她悄声骗自己。

他突然扑到她身上,高兴地亲来亲去。接着又像刚才突然闯进来一样,气喘吁吁地夺门而去。

五分钟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厄克特,“东西已经送到,晚餐已经约好,弗朗西斯。”

“太棒了,罗杰。你真是太能干了。我希望外交大臣也会感激你。”

“但我还是不太清楚你要怎么让他邀请佩妮共进晚餐。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亲爱的罗杰,这个意义就在于,他根本不用亲自邀请她共进晚餐。他今晚要来出席我的招待会。你带着佩妮来就好了,我们喝上一两杯香槟,互相介绍介绍,看看事情如何发展。以我对帕特里克·伍尔顿的了解——作为党鞭长我当然很了解他——二十分钟之内他肯定就会提出,可以帮助她练习和改进一下法式礼仪。”

“但我还是不明白这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罗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切就看这两个人啦。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了如指掌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能有什么用。”奥尼尔抗议道,还是希望电话那头的人会改变主意。

“相信我,罗杰,你必须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您,我不得不相信您。我没有其他选择,对吧?”

“很对,罗杰。你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样的知识就是力量啊。”

电话挂断了。奥尼尔觉得自己已经懂了,但还不是很确定。他还在拼命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厄克特的合作伙伴,抑或不过是他的囚徒。被这个复杂问题纠缠不清的他在床头柜里一阵乱翻,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盒,吞下几粒安眠药,衣服也没脱就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