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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4

[英]肯·福莱特2017年12月1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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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回到他的岗位了。美国正处于战争状态。但他怎能放下这件心事?当他不能跟她见面时,他会整天盼着下次机会。现在他又无法不去想象没有她的生活。这种前景让他感到十分陌生。他该怎么办呢?

一位职员走进男厕所,格斯用毛巾擦了擦手,返回他在椭圆办公室隔壁书房的岗位。

几分钟后,一位信使给他送来一份美国驻韦拉克鲁斯领事馆发来的电报。格斯扫了一眼:“哦,天啊!”

电报上写着:

我方四人丧生逗号二十人受伤逗号领事馆周围枪声不断完毕。

四人丧生……这让格斯惊恐莫名——四个正当年的美国人,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妻子或者女友。这一消息似乎把他的悲伤拉远了。他想,至少卡罗琳和我还活着。

他敲了敲椭圆办公室的门,把电报交给威尔逊。总统一读完,脸色就苍白如纸。

格斯急切地看着他。联想到这几个人的死是因为他在半夜里作出的那项决定,他到底感觉如何?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墨西哥人不是想要摆脱残暴的政府吗?他们应该欢迎美国人,把他们当成解放者才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几分钟后,布莱恩和丹尼尔斯出现了,身后跟着陆军部长林德利・加里森——这人通常表现得比威尔逊更加好战——和国务院参事罗伯特・兰辛。几个人聚在椭圆办公室里等待进一步消息。

总统神经紧绷。他面色苍白,坐立不安,十分焦躁,在屋里踱来踱去。格斯心想,或许抽支烟能让他平静下来——很遗憾,威尔逊不抽烟。

我们都知道会发生暴力事件,格斯想,可真的发生了还是出乎意料地使人震惊。

事件的细节零零星星传到这里,格斯把一条条消息传递给威尔逊。没有一个好消息。墨西哥军队顽强抵抗,从碉堡上朝海军陆战队射击。这支部队很受民众的支持,他们从楼上的窗户里向美国人胡乱射击。作为报复,美国军舰“大草原号”在海上抛锚,用它的三英寸火炮对准城市开始炮击。

伤亡人数逐渐增加,六名美国人丧生,受伤人数先是八人,然后是十二人,越来越多。但这是一次兵力悬殊的较量,超过一百名墨西哥人死亡。

总统有些困惑。“我们并不想打墨西哥人,”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要服务于他们。我们要为人类服务。”

这是一天里头第二次,格斯觉得自己头上像是挨了一闷棍。总统和这些顾问怀揣着良好的意图。可事情为何错得如此离谱?在国际事务中做一件好事真的这样困难吗?

国务院那边有消息传来。德国大使约翰・冯・斯托夫伯爵受德皇指示拜会国务卿,想了解一下明早九点是否合适。他的工作人员私下表示大使将就拦截皮兰卡一事提出正式抗议。

“抗议?”威尔逊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格斯一眼就看出德国人在拿国际法当挡箭牌。“先生,我们没有宣战,也没有封锁,所以,严格说来,德国人是有理的。”

“什么?”威尔逊转向兰辛,“是这样吗?”

“我们会仔细检查的,当然。”国务院参事说,“但我觉得格斯说得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违反了国际法。”

“此话怎讲?”

“就是说我们不得不道歉。”

“死了这条心吧!”威尔逊愤怒地说。

但他们最后还是道了歉。

茉黛・菲茨赫伯特吃惊地发现自己爱上了沃尔特・冯・乌尔里希。或者说,她很惊讶自己竟然能爱上某个人。她很少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不少人为她着迷,尤其是她初露头角,刚刚进入社交界那会儿,但他们大都被她的女权思想吓跑了。另一些人则想把她抓在自己手心里——比如那位卑鄙龌龊的劳瑟侯爵,他跟菲茨说,等她遇到一个真正出色的男人,就会知道自己错了。可怜的劳瑟,他简直错得离谱。

沃尔特觉得她完美无缺,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啧啧称奇。如果她赞同某种极端看法,他也会被她的论辩吸引。她惊世骇俗地帮助未婚母亲,他羡慕她的这份勇气。他就是爱她这种大胆的作风。

那些满足于社会现状的上流英国富人让茉黛十分厌烦。沃尔特跟他们全然不同。他来自保守的德国家庭,思想却特别激进。现在她坐在剧院他哥哥的包厢里,从她这儿可以看见坐在前排的沃尔特,跟几个德国大使馆的人在一起。他头发精心梳理过,胡子也修剪得十分整齐,穿着十分合身的晚礼服,看上去丝毫不像一个叛逆者。就算坐着,他也保持笔挺的坐姿,肩膀平直。他神情专注地看着舞台,台上的唐璜被控试图强奸一名天真的乡下姑娘,却厚颜无耻地假装抓到他的仆人莱波雷洛作奸犯科。

她想,事实上,“叛逆”这个词用在沃尔特身上不太合适。尽管他在思想上豁达开放,但有时也十分传统。他为德语国家的伟大音乐传统深感自豪,对生性散漫的伦敦观众姗姗来迟,演出时跟朋友聊天,以及早早退场等行为十分气愤。现在的情形就会让他恼火,因为菲茨在跟他的好友宾・韦斯特安普敦品评女高音的身材,碧跟苏塞克斯公爵夫人谈论露西尔夫人在汉诺威广场的商店,她们就是在那儿买的晚礼服。她能猜到沃尔特会说:“只有这些闲言碎语都说完了,他们才会去听音乐!”

茉黛也有同感,但他俩属于少数。对伦敦上流社会的大多数人来说,看歌剧不过是一次炫耀服饰和珠宝的机会。不过,当第一幕临近结束,唐璜威胁要杀掉莱波雷洛,乐队奏出雷鸣般的鼓声,低音提琴和鸣时,观众终于安静了。接着,唐璜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他放了莱波雷洛,不顾别人阻拦洋洋得意地走了。大幕随之落下。

沃尔特马上站了起来,朝包厢这边张望,挥了挥手。菲茨也挥手执意。“是冯・乌尔里希,”他对宾说,“这些德国人都很得意,他们在墨西哥让美国人丢了脸。”

宾是个浪荡公子哥,长着一头卷发,跟王室沾亲带故。他对世界大事知之甚少,全部兴趣都在赌博和去欧洲各大都市花天酒地。他皱了皱眉头,迷惑不解地说:“德国人怎么关心起墨西哥来了?”

“问得好,”菲茨说,“他们以为能在南美洲赢得一块殖民地,不过是自欺欺人,美国绝对不会容许的。”

茉黛离开包厢走下楼梯,朝遇见的熟人点头微笑。这儿的人大概一半她都认识:伦敦社交界的圈子小得出奇。她在铺着红地毯的休息平台上遇到一小群人,中间是财政大臣大卫・劳埃德・乔治短小精悍的身影。“晚上好,茉黛女士,”每当他跟漂亮的女人说话,那对明亮的蓝眼睛便闪闪发光,“听说你们举办的王室乡间宴会非常成功。”他带着北威尔士人的浓重鼻音,不像轻快的南威尔士口音那样具有乐感。“不过,阿伯罗温的矿井事故实在是场悲剧。”

“国王的吊唁给了死者家属很大安慰。”茉黛说。人群里有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茉黛说:“晚上好,史蒂文森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这位劳埃德・乔治的行政秘书和情妇很不一般,茉黛很喜欢她。而且,有人对自己的情妇客客气气,会让男人感激不尽。

劳埃德・乔治对着大家说话:“那艘德国船最后还是把枪支弹药运到了墨西哥。它不过是到了另一个港口,一声不响地卸了货。所以说,十九个美国士兵白死了。这简直是伍德罗・威尔逊的奇耻大辱。”

茉黛笑着碰了碰劳埃德・乔治的胳膊:“有个问题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吗,财相先生?”

“如果我可以的话,亲爱的。”他宠溺般地说。茉黛发现男人大多喜欢有人要他解释问题,尤其提问者是年轻貌美的女性。

她说:“为什么大家都对墨西哥那么感兴趣?”

“石油,亲爱的女士,”劳埃德・乔治说,“因为石油。”

有人跟他说话,他转过身去。

茉黛发现了沃尔特。他们在楼梯下会合。他握着她戴着手套的手,鞠躬致意,她极力控制着想要抚摸他那一头金发的冲动。她对沃尔特的爱唤醒了她睡狮一般的身体欲·望,那头野兽被两人偷偷摸摸的接吻和爱抚刺激着,折磨着。

“你喜欢这出歌剧吗,茉黛女勋爵?”他说,显得十分正式,但他淡褐色的眼睛在说:真希望只有我和你。

“非常喜欢,唐璜的嗓音很美。”

“我觉得指挥有点快了。”

他是她见过的唯一像她这样严肃对待音乐的人。“我不这么看,”她说,“这是一出喜剧,旋律应该充满活力。”

“但也不仅仅是一出喜剧。”

“倒也是。”

“也许第二幕故事进展得难解难分时,他就会把速度放慢些了。”

“你们好像在跟墨西哥的外交上赢了一笔。”她换了话题。

“我父亲……”他寻找着措辞,显得有些反常,“简直是志得意满。”停顿片刻后他说。

“你不高兴吗?”

他皱起了眉头:“我担心美国总统有朝一日会发动报复行动,挽回面子。”

菲茨这时走了过来,说:“你好,冯・乌尔里希,来我们包厢坐吧,我们有个空位子。”

“那太好了!”沃尔特说。

茉黛很是高兴。菲茨只是客气一下:他不知道他的妹妹爱上了沃尔特。看来她得尽快让他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她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此事。他们各自国家间发生了分歧,再说,尽管菲茨把沃尔特当朋友看待,但这离当妹夫显然差了一大截。

她跟沃尔特走上楼梯,穿过走廊。菲茨包厢的后排只有两个视角较差的座位。茉黛和沃尔特不经讨论就占下这两个位子。

几分钟后,剧院的灯光变暗。半明半暗中,茉黛几乎觉得自己是单独跟沃尔特在一起。第二幕一开始便是唐璜和莱波雷洛之间的对唱。茉黛很喜欢莫扎特让主仆二重唱的处理,表现了上下阶级之间复杂而密切的关系。许多戏剧只涉及上层阶级,把仆人描绘得跟家具摆设似的——很多人希望他们就是那样。

碧和公爵夫人在三重唱《啊,让不安的心平静下来》的半途返回包厢。大家似乎耗尽了可资交谈的话题,现在他们不怎么说话,只是听别人说。没人跟茉黛或沃尔特说话,甚至都没往他们这边看,茉黛心中暗喜,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她大着胆子,悄悄去摸沃尔特的手。他笑着,用拇指肚抚弄着她的手指。她真希望能吻他,但这样做太鲁莽了。

采琳娜用感伤的八分之三拍子唱出咏叹调《要是你乖乖的》,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诱·惑着茉黛,当采琳娜把马赛托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时,茉黛把沃尔特的手放在她的前胸。他不由自主地喘着气,但没有人注意,因为马赛托也在发出类似的声音,他刚被唐璜痛打了一顿。

她把他的手翻过来,好让他能用手掌抚摸她的乳头。他喜欢她的胸·部,一有机会就去抚摸它,尽管这种机会很少。她希望能够经常这样——她太喜欢这样了。这简直是人生的又一发现。也有其他人抚摸过,一个医生、一个圣公会牧师、一个舞蹈班的高年级女孩、人群里的某个男人——她一直感到不安,同时又为自己惹起他人的情欲而兴奋,但在此之前她从未享受到其中的乐趣。她瞥了一眼沃尔特的脸,见他眼睛盯着舞台,但前额上闪着汗珠。她不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撩拨他,却又无法给他满足。但他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因此她认定他喜欢这样。她也喜欢。不过,像往常一样,她想要的比这更多。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她以前可从不这样。当然是他,还有与他维系在一起的那种感觉,那种亲密感如此强烈,让她觉得她喜欢说什么、做什么都行,绝不压抑自己。他到底跟其他喜欢她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像劳瑟,甚至宾那种男人,总是期望女人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恭敬地听他絮絮叨叨,笑对他的睿智妙语并大加赞赏,屈从于他的颐指气使,一旦他要亲吻便送上自己的嘴唇。沃尔特把她当成年人看待。他不会调情,或是谦卑屈就、炫耀卖弄,他不只是自己说,更多的是倾听她说什么。

雕像突然变活,音乐奏出不祥的音符,大统领趾高气扬地走进唐璜的饭厅,舞台上发出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茉黛听出那是减半音程的七度音。这是整出歌剧的高·潮段落,茉黛几乎肯定没人会往周围看。也许她最终能让沃尔特获得满足,这个念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长号伴着大统领深沉的男低音发出刺耳的鸣响,她把手放到沃尔特的大腿上。透过他那条细羊毛制服裤子,她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热。他仍然不去看她,但她发现他的嘴巴张着,喘着粗气。唐璜勇敢地抓住了大统领的手,与此同时,她把手滑向他的大腿根,摸到沃尔特硬挺挺的阴·茎,抓住了它。

她很兴奋,同时又很好奇。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她隔着他的裤子探索着。这东西比她想象的更大、更硬,像一根木头,而不像身体的一部分。真奇怪,她想,只是一个女人的触摸就会发生这样显著的身体变化。她兴致来的时候只是能感觉到轻微的肿胀和湿润。而男人在这个时候就像竖起一杆旗。

她知道男孩子们都会做什么,她小时候偷窥过菲茨,当时他十五岁。现在她模仿他当时做的动作,上下移动着她的手,台上的大统领喝令唐璜悔改,而唐璜则一再拒绝。这时,沃尔特已是气喘吁吁,但谁也没有听见,因为乐队的声音震天动地。她为自己能让他如此满足而欣喜。她看着包厢里其他人的后脑勺,生怕会有人突然回过头来,但她被手上的事情深深吸引,无法停下来。沃尔特用自己的手盖住她的手,教她该怎么做,向下时紧紧攥住,往上的时候稍稍松开,她照着他的样子继续。当唐璜被拖向火焰,沃尔特猛地在自己的座位上抽搐起来。她感到他的阴·茎一阵痉挛,一次,两次,三次,随后,当唐璜惊恐而死时,沃尔特耗尽体力般,一下子瘫软下来。

茉黛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疯狂至极。她赶紧缩回了手,羞得满脸通红。她发觉自己气喘吁吁,便连忙调整一下,尽快恢复正常。

舞台上已经是剧终的大合唱,茉黛也松了口气。她弄不清自己被何种魔怪附体,但她最终摆脱了它。紧张释放后她轻松得直想笑,只得强忍下去。

他们四目相对。他正爱慕地看着她。她感觉到他眼中快乐的光芒。他俯下身,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谢谢你。”

她叹息一声,说:“乐意效劳。”